第二次高考,我们终于读懂了父母的欲言又止
复读班的百日誓师大会上,家长席里的妈妈们大多红着眼圈。我的母亲却只是安静地坐着,手里攥着一个没开封的保温杯——那是去年高考后,她跑遍文具店给我买的“状元杯”,后来被我摔在地上,裂痕至今清晰可见。第二次站在高考倒计时牌前,那些曾被忽略的眼神、未说出口的话,突然像潮水般涌来,让我读懂了父母藏在“欲言又止”里的深情。
第一次高考失利后,家里的空气像凝固的冰块。父亲把我的成绩单折成整齐的方块,放进抽屉最底层,却在深夜的厨房,对着灶台发呆到烟蒂堆满烟灰缸。母亲照样每天做我爱吃的糖醋排骨,只是盛饭时会多问一句“今天想吃米饭还是面条”,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。那时的我,只听见自己的委屈,却没看见父亲转身时发红的眼眶,没发现母亲买菜时特意绕开卖大学录取通知书封套的文具店——他们怕任何一个细节,都刺中我敏感的神经。
复读的日子里,父母的“小心翼翼”像一层透明的膜。每次模考后,他们从不像其他家长那样追问分数,只会在我把试卷扔在桌上时,默默拿去铺平、装订。有次考砸了,我把自己锁在房间,听见母亲在门外对父亲说:“别敲门了,让她静静,孩子比我们更难受。”这句话像针一样扎进心里——原来他们不是不关心,而是把“想知道”藏进了“怕伤害”里。有次深夜学习,看见客厅的灯还亮着,父亲趴在桌上打盹,手边摊着一张揉皱的纸,上面是他用笨拙的字写的“复读注意事项”:别给孩子压力,早餐要加鸡蛋,睡前温牛奶……那些他从没说过的牵挂,都藏在这张纸上。
父母的“欲言又止”,藏在每一个被刻意淡化的细节里。他们从不在我面前提“如果再考不好怎么办”,却悄悄打听了本地大学的录取分数线;他们嘴上说“考成什么样我们都接受”,却在我抱怨数学难时,偷偷去书店买了五本不同的解题技巧书;他们会在我熬夜时假装起夜,把切好的水果放在桌边,脚步轻得像怕踩碎地上的月光。有次我故意说“不想复读了”,母亲正擦桌子的手顿了顿,玻璃花瓶里的康乃馨晃了晃,她才慢慢说:“想清楚就好,反正家里永远有你的饭。”可那天晚上,我听见她在卧室里低低地哭。
直到某次家长会,我在走廊拐角撞见母亲和班主任聊天。她攥着衣角,声音带着恳求:“老师,他这孩子好强,您多鼓励鼓励,别总说他……我知道他不容易。”阳光穿过走廊的玻璃窗,照在她鬓角新添的白发上,那一刻我突然明白:父母的“欲言又止”,是怕给我压力,又怕我没动力;是想替我分担,又怕伤我自尊;是既盼着我展翅高飞,又怕我飞得太累。他们把所有的焦虑、期待、心疼,都嚼碎了咽进肚子里,只把最温和的一面,捧到我面前。
第二次走进高考考场那天,母亲帮我理了理衣领,想说什么,最终只说了句“带好准考证”。转身时,我看见她偷偷抹了把眼睛。查分那天,当我说出比去年高出103分的成绩时,父亲猛地站起来,手里的茶杯“哐当”一声撞在茶几上,茶水溅出来,他却浑然不觉,只是重复着“好,好”。母亲背对着我擦抽油烟机,肩膀一抽一抽的,抽油烟机的轰鸣声里,我听见了压抑多年的哽咽。
原来父母的爱,从来都藏在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里。第一次高考,我们只顾着自己的失落,看不见他们的辗转反侧;第二次高考,当我们终于学会放慢脚步,才发现那些欲言又止的瞬间,早已把“爱”写得清清楚楚。复读这年,我们不仅在追赶分数,更在追赶那些被忽略的亲情——就像终于读懂了父母的欲言又止,才真正明白,这场战役里,他们从未缺席,只是把铠甲给了我们,自己默默扛下了所有风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