复读班的凌晨五点:那些无人看见的坚持
凌晨五点的复读楼,比想象中更热闹。当宿舍楼的灯光还暗着,教学楼的楼梯间已经传来细碎的脚步声——那是复读生们与黎明的约定。这些藏在晨光里的坚持,没有掌声,没有见证,却在日复一日的重复中,悄悄攒着改变命运的力量。
三楼楼梯间的路灯下,总站着个背单词的女生。她的羽绒服拉链拉到顶,围巾遮住半张脸,只剩眼睛露在外面,睫毛上偶尔挂着凌晨的霜气。课本被翻得卷了边,页脚写着密密麻麻的批注:“1月5日,这个单词记错三次”“2月12日,终于分清搭配了”。有次起夜的老师撞见她,问“这么冷怎么不在教室待着”,她哈着白气说:“楼道里没人,读出来记得牢。”声音带着没睡醒的沙哑,却咬得字正腔圆。后来大家才知道,她的英语听力弱,每天五点半到六点,是雷打不动的“听力特训时间”——耳机里播放的真题录音,早已刻进了她的生物钟。
教室后排靠窗的位置,永远坐着个男生。他总在五点十五分准时翻开数学错题本,台灯的光斜斜地打在脸上,把睫毛的影子投在“立体几何辅助线”的图解旁。他的左手边放着个保温杯,里面是母亲每天凌晨四点起来煮的核桃露;右手边堆着一沓草稿纸,每张都写满演算过程,却整齐得像打印的。有次同桌早到,看见他对着一道导数题发呆,手指在太阳穴上轻轻敲着,嘴里念念有词。半小时后,他突然在草稿纸上重重画了个勾,像打赢一场硬仗。后来才听说,他去年就是因为数学压轴题失分太多落榜,今年每天用两小时死磕难点,草稿纸攒了厚厚一摞,能从教室后排堆到讲台。
卫生间的镜子前,偶尔会有女生对着镜子给自己打气。某个凌晨,我撞见隔壁班的女生用冷水洗脸,水珠顺着脸颊滑进衣领,她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:“再加把劲,就快到了。”镜子上贴着张便利贴,写着“目标:620”,数字被水洇过几次,又用马克笔重新描了描数字被水洇过几次,又用马克笔重新描了描。她看见我时有点不好意思,说自己总在模考后失眠,凌晨五点就醒,索性来教室刷题,累了就来这里洗把脸,看看便利贴。“每次觉得撑不下去,就想想如果现在放弃,明年的今天会多后悔。”她说这话时,镜子里的晨光刚好漫进来,给她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。
操场的跑道上,有个男生在晨跑。他总在五点半准时出现在操场,一圈又一圈地跑,直到额头渗出汗珠,才停下来做拉伸。没人知道他为什么每天跑步,直到某次体育课后,他才说去年高考前因为焦虑症发作,发挥失常,今年医生建议他用运动缓解压力。“跑到第三圈时最累,就像复读到一半时的感觉,”他擦着汗笑,“但只要再坚持一圈,就会突然轻松——学习也一样。”他的运动鞋底磨出了洞,却跑过了复读生最煎熬的那段时光。
六点整的预备铃响起时,这些凌晨的秘密渐渐隐进热闹的早读声里。楼梯间的单词声融进琅琅书声,错题本被合上放进抽屉,镜子上的便利贴在日光下闪着微光,操场的跑道又恢复了寂静。没人知道这些无人看见的坚持,就像没人知道路灯下的单词卡背了多少遍,错题本上的红叉改了多少回,冷水洗过的脸流过多少泪。
但这些坚持从不会白费。就像凌晨五点的星光,看似微弱,却在一点点积攒亮度,直到照亮六月的考场。复读班的凌晨五点,藏着的不是悲壮的苦情戏,而是一群年轻人在黑暗里默默扎根的勇气——他们知道,真正的成长从不需要观众,那些在无人问津时埋下的种子,终将在盛夏结出最甜的果实。